把握市场规律 应对产能过剩
产能过剩问题再度引发关注。去年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进一步推动经 济回升向好需要克服一些困难和挑战，其中即包括“部分行业产能过剩”。今年的政府工 作报告对此予以重申。近来，多位专家学者提出，本轮产能过剩具有不同以往的特征，最 为鲜明的是，一些前沿、新兴行业面临的产能过剩压力比传统产业还要大。部分行业产能 过剩问题亟待高度重视、妥善处置。
上一轮产能过剩发生在2012—2015年，涉及行业以传统重工业为主，如钢 铁、水泥、电解铝等，也涉及风电、光伏等部分新兴产业，而企业则以国企为主。2015年 底，以“三去一降一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为重点的供给侧 结构性改革启动，效果明显。
改掉一些产能，活下来的产能价格涨的太猛了。
应该看到，本轮产能过剩并非上一轮产能过剩死灰复燃，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国 产业升级正向纵深发展，有其积极一面。这些前沿、新兴行业的迅速崛起，是中国经济高 质量发展、创新型国家建设的成果和体现。 上一轮产能过剩很大程度上是中国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背景下出台“四万 亿”刺激政策以提振经济带来的副产品。新一轮产能过剩的成因更复杂，诸如新冠疫情、 国际地缘政治、贸易摩擦，几令人生发治丝益棼之叹。正是基于本轮产能过剩复杂成因和 新的特征，应对方式亦当不同以往，应主要借助市场之力。 本轮产能过剩，涉及行业较广、企业众多，且以民营企业为主，又多体现在前沿、新 兴行业，这就要求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只有让市场 的力量充分发挥作用，实现优胜劣汰，推动“僵尸企业”破产、落后产能出清，化解才能 做到公平合理、精准有序、减少震荡，避免行政化处置常常带来的“一刀切”、过犹不及 等问题。
还应看到，这轮产能过剩与前期各地激烈竞争、纷纷给予产业政策补贴不无关系。近 年来，计算机通信电子、电气机械、医药制造等战略新兴产业的发展大大受益于各地竞相 推出、不断加码的政策支持，这些行业出现产能过剩并不令人意外。如何在推动产业升级 和高质量发展的同时尽量减少对市场的扰动，是一道有待破解的难题。施策重点须加紧从 挑选胜者的选择性产业政策向维护公平竞争、提升营商环境的功能性产业政策转移。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在参加江苏代表团审议时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不 是忽视、放弃传统产业，要防止一哄而上、泡沫化，也不要搞一种模式。”这一论述对于 当前化解部分行业产能过剩、防范未来产能过剩具有指导性意义。随着中国经济继续回升 向好，内需料将明显改善，这也将有效缓解产能过剩局面。只要坚持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 决定性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部分行业产能过剩问题就有望得到平稳化解。
TikTok倒计时
两名分别来自民主党和共和党的众议院议员联手炮制了一份“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敌 手 控 制 的 应 用 法 案”（Protecting Americans from Foreign Adversary Controlled Applications Act，下称“禁令议案”）。禁令议案自3月5日提出，到小组讨论投票，再 到国会众议院全院投票且以352∶65的压倒性票数通过，只用了短短8天时间。这一推进速 度，在一般一个议案都需耗时数月甚至拉锯数年、近年更是日益分裂的美国国会生态中堪 称奇迹。 下一步，禁令议案将在国会参议院讨论投票，过程与在众议院相似，如获通过，将送 至美国总统拜登处，而后者已经公开表态会予以签署生效。
“如果宽泛理解，这个议案不但针对TikTok，对中国在美国提供服务的SHEIN和Temu也 都适用，但美国又解释了这次并不包括这两家电商。”一名接近字节跳动高层的人士向财 新确认，目前这桩议案就是为了封禁TikTok。而华盛顿一家游说机构负责人直言，巴以冲 突舆论问题是推动上述禁令议案的巨大暗流，原因是TikTok作为社交平台给了美国支持巴 勒斯坦的人群更自由的表达空间，以至其在整个美国社交平台中显得特别突出，而其他平 台采取了更严格的流量控制措施。
TikTok当下只能寄望于在美国参议院还有一些博弈空间。参议院和众议院的投票流程 相似，但议案发起、讨论，是否需要召开听证会或修正议案，参议院议案版本能否和众议 院取得一致等，这些流程快慢或存变数。 “目前参议院尚未安排出对TikTok禁令议案的投票时间表，美国司法部已在牵头施 压，称将进一步提交更多证据证明TikTok的危害。这些问题TikTok其实都已解决，甚至有 些指控的内容TikTok从没做过。”前述接近TikTok高层的人士称。他对后续法律层面的预 期并不乐观。一旦禁令议案获得总统签署，TikTok或用户可以在165天内向哥伦比亚特区巡 回法院提起上诉，挑战法案。但就目前已知案例，最终能够诉讼至美国最高法院的机会并 不大。
2024年大选的影响也逐步凸显。德恒律师事务所硅谷办公室主任朱可亮向财新提到， 众议员每两年一选，今年11月，众议院所有议员席位也将同美国总统候选人一道面临选 举，因此许多议员会借着TikTok禁令向选民展示政绩。他指出，每隔两年，美国国会都会 有相似的“操作”，例如2022年夏天，美国国会参众两院突然推动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互联 网反垄断法案——《美国创新和选择在线法》（American Innovation and Choice Online Act），引发大小科技公司的激烈反应，但选举之后，这个法案也不了了之。 刘天逸进一步分析，对民主党议员来说，支持TikTok禁令议案有助于塑造自己对华鹰 派的形象，有利于吸引中间偏右的选民，加之拜登的态度较暧昧，因此支持议案的负担比 较小；而共和党议员同样有吸引中间偏右选民的需求。
目前，TikTok禁令议案已在众议院通过简化流程，走完了上述步骤。下一步，议案在 参议院还需再走一遍相似步骤，在参众两院都完成了全院投票之后，议案才可转到总统处 签字，签署后才能成为法案。根据历史案例，有时议案即使到了总统面前，总统仍可以拒 绝签字，把其打回国会再投票，但鉴于拜登已经表示“如果议案通过，我就会签字”， TikTok最后一搏的地方只有参议院。 据财新得到的TikTok内部备忘录的部分内容，TikTok将在参议院展开游说，劝说参议 院不要通过该议案。 在参议院，TikTok在多个环节仍可以周旋。首先，议案在参议院的推进速度可能不像 众议院那么快。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并未积极安排TikTok禁令 议案的讨论和投票日程，只是称“参议院将在众议院提交议案后对其进行审查”。朱可亮 指出，相比众议员每两年一选，参议员六年才选举一次，今年只有三分之一的参议员席位 面临选举，因此参议员们面临的选举压力小得多，可以慢慢推进议案，而非必须急着做政 治表态。 目前，除舒默外，多名参议员已公开表达对TikTok禁令议案的意见。3月8日，美国共 和党参议员兰德·保罗（Rand Paul）在X（原“推特”）上质问众议院的TikTok禁 令：“特朗普通过‘得克萨斯项目’帮助解决了TikTok的数据问题，该计划将所有美国用 户的数据存储在美国。为什么众议院的共和党站在拜登一边，仍然试图禁止TikTok？” 兰德·保罗在3月12日在接受NewsNation采访时再次表态称，在美国，如果没有正当程 序——例如法院定罪，是不能随便夺走别人的私人财产的，而TikTok的60%股权都由美国等 国际投资者拥有，美国国会不能随便写一个议案就把TikTok没收了。 共和党议员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则在CNBC的视频采访中表示自己很矛盾，他 认为，国会的目标应该是保证TikTok在美国收集的数据不外流，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 他也乐意看到TikTok留下。 也有议员支持TikTok禁令议案。例如，共和党参议员乔希·霍利（Josh Hawley）、查 克 · 格 拉 斯 利 （Chuck Grassley） 和 民 主 党 议 员 理 查 德 · 布 卢 门 撒 尔 （Richard Blumenthal）均表示支持，不过后两者均提到，需要更多的讨论并听取意见后再做决定。 TikTok还有另一个周旋空间——参众两院的议案内容可以不同，如此一来，即便两院 都通过各自的TikTok禁令议案，两院之间还需要来一轮谈判，以求最终版本一致。朱可亮 举例，参议员玛利亚·坎特维尔（Maria Cantwell）还提到要推出一个“更扎实更长 远”的版本，如此讨论下来，说不定又将花费许多时间。 两院因最终版本不同而“闹掰”的案例并不少见。2022年美国国会中期选举之前，6月 前后，美国国会推出了“美国对华竞争法案”，要求拨款520亿美元补贴以支持《芯片法 案》的落实、扩大对华出口限制、在政府设备上封禁TikTok等。“美国对华竞争法案”的 众议院和参议院版本都通过了两院的全院投票，眼看就要送至总统处签字，但两院就议案 的最终版本产生了分歧，在气候变化和科研经费等议题上僵持不下，最后两院只能拆 分“美国对华竞争法案”，只通过了芯片补贴的部分，其他内容均告“流产”。 此外，美国国会和总统选举也可能增添变数。刘天逸分析，7月将是个关键的时间节 点，如果能拖到这个时候，TikTok的危机在今年就能暂缓。根据TikTok禁令议案，议案生 效后180天内，TikTok须被封禁或剥离。180天也就是约6个月，如果议案在7月前就签署生 效，TikTok就将在2025年1月新一届总统上任之前被封禁或剥离。 刘天逸指出，如TikTok禁令议案在7月后再被签署生效，封禁或剥离的日期就将延长到 新总统上任之后；而若新上任总统是特朗普，TikTok命运的变数就会增多。此外，美国国 会在8月休会一段时间，议员们开始筹备选举事宜，此后随着选举临近，顾及TikTok禁令议 案的精力会变少。“180天的时间线颇耐人寻味。”刘天逸说。 前述接近TikTok高层的人士指出，牵头推进禁令议案的团体正向舒默施压，希望尽快 投票：“法案希望能在美国总统大选前完成，不让其成为大选争夺选票的影响因素。”
TikTok Shop折射出字节跳动这家以产品为中心的全球化公司，在海外尝试重运营的复 杂业务时的挫折，在TikTok Shop早期登陆的两个市场——英国出现劳资纠纷和沟通问题， 跨境电商模式失败，直播带货落地艰难；地缘邻近、没有时差的东南亚则迅速复制直播电 商生态，抢占了原本属于Shopee和Lazada的市场份额。 轻工业基础薄弱的中东和南美，虽然都是相对理想的跨境电商市场，但上述TikTok前 员工分析：“中东娱乐直播已成气候，缺少本地供应链，真正的高消费力人群集中在石油 国家，市场规模反而较小；南美最大的问题是汇率，导致价格非常不稳定。因此它们的优 先级都不如美国。” 借力新入驻的20万美国商家、10万带货达人以及来自中国的跨境卖家，TikTok Shop的 GMV从2023年9月的不到2亿美元翻涨至11月的3.63亿美元。在直播间吃到流量红利的“新奇 特”商品与小百货激发了冲动消费，“黑色星期五”购物节期间，一条义乌的扎染印花瑜 伽裤日销量1.7万单，深圳华强北的迷你星空投影灯成了英国3C硬件销量冠军。 市场亦普遍认为，TikTok的美国电商业务正处于潜力爆发的前夜。国信证券研报在中 性情形下预计，2024年仅TikTok Shop美国区GMV就将达到243亿美元。 即便在众议院高票通过禁令议案后，一名专做美国市场的TikTok服务商仍对平台前景 持乐观态度，“我们在平台上的业务按部就班正常推进，万一TikTok真的要卖公司，也不 一定就会放弃电商业务，北美内容电商就TikTok独一家，它和Temu不一样，它的价值在于 能孵化出品牌，所以很难被替代”。